承于暮离走了好一段路,也觉得有些倦,便住了脚步,掏出一袋点心,在路边坐下,吃了起来。
小九似是闻到了香味,从承于暮离腰间窜了出来,伸着小爪子,也要吃。
承于暮离朝那小白爪子上重重一拍,“一路上都是我辛苦背着你,你一直睡的跟头猪似的,现在还好意思抢我的点心。”
小九将爪子收在怀里,有些委屈地哼唧了一声,然后又仰头,两只黑不溜秋的小眼睛蓄了些水光,瞧着承于暮离吃。
承于暮离也看不下去小九这样,还是又拿出一个纸包来,搁在膝上打开来,原是一只鸡。小九的眼神在点心上留连了一会儿,还是扑向了鸡肉,大快朵颐起来。
路上忽然传来辘辘声,承于暮离抬头一看,原是一辆牛车,承于暮离忙站起,朝那驾车的人招手。
那驾车的老汉见是个小姑娘似是要坐车,便停了车,看这小姑娘衣着华贵,正拿鸡肉喂怀里雪白的猫儿,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,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?
“老伯,你到哪里去啊?”承于暮离问道。
“小姐要坐车?您上哪去?”老汉问道。
“我到清塘镇,能到吗?”承于暮离道。
“那不行啊,我赶着要回家去呢,我家在下李庄,就前面不远的那个岔口,咱们就不同路了,实在捎不了几步。”老汉摆摆手,似是要走。
可牛车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了,南子期从车后走出来,道:“老伯,您忍心看这么一个小姑娘流落荒野?”
老汉下车一看,又来两个,看二人形容,亦非寻常人物。
南会清一脚踩着牛车,满脸不耐烦,这个死南子期,非拉着他一起……
南子期掏出一锭银子,递给那老汉道:“您发发善心。”
老汉一来不敢招惹这二人,一看就是修行之人,他一个老头子,哪敢不依,二来……这银子可不小呢……
承于暮离一边听,一边瞧,她也知道在山下想要什么东西,可以用银子,她不就是……操作不太熟练,掏钱掏晚了一步嘛……不过不用走路总是好的。
“车上脏,姑娘您小心点,您这白衣裳看着可不便宜呢。”老汉话音刚落,南子期一把扯过南会清的外袍铺在车上,承于暮离开心的坐下了,道:“你们怎么在这儿?”
但牛车开始动了。
“这车没多少位置了,咱们镇上见。”南子期说道。
承于暮离盘腿坐好,看着南子期同南会清二人越来越小。
“你干什么?还扒我衣服!她神绝不是什么都有吗,还差这一套衣服!”南会清冲南子期喊道。
“你但凡知道让一让、宠一宠人家小姑娘,都不会至今未娶。”南子期道。
“哼!牙尖嘴利,就会埋汰我,你还是我叔叔,大了我一辈儿,也没见给我找个婶婶来。”南会清回道。
南子期有些尴尬道:“大皇子,我……你是知道的……还说这些做什么。”
南会清狡黠一笑,“我怎么不知道,不就是云䓖她哥嫌弃你,不愿意将妹妹嫁给你吗。”
南子期没有作声,气氛有些冷……
南会清看南子期像是有些失落了,忙拍拍南子期的肩膀安慰道:“你也别太难受,你也不是没机会,虽然说,说媒的都要把云家的门槛踏破了,但你看云䓖她同意了吗?她也是喜欢你的,只要她愿意,她哥你不用管。”
“我跟䓖儿……我们两个的情分,不是你这样拿来说笑的。”南子期缓缓道。
“小叔叔,我说你就别害羞了,我跟你说真的,只要你能帮我躲掉跟承于暮离这一桩婚事,到时我做主,一定让你娶到云䓖!”南会清拍拍胸脯道。
南子期脱下自己的外袍往南会清身上狠狠一裹,勒的南会清都有些站不稳了,而后开口道:“屁大点孩子,懂些什么,还做主?快些跟上我,你不认得这儿的路的。”言罢转身朝方才牛车离去的方向走去。
南会清边穿衣服边追着南子期喊道:“之前你都会帮我的,这次为什么就要跟我父王一个腔调!你说我不懂这些,干嘛还非要我做这些?”
南子期没有回答。
“大我五岁把你给能的!”南会清跺了跺脚。
“小我一辈还这么猖狂。”南子期轻笑道。
南会清:……
“本皇子就是狂了,怎么了?”南会清愤愤说完,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了。还故意磨蹭几下屁股,一定要把南子期的衣服坐的比那牛车上的煤灰还黑。
“神绝附近的这些镇子虽小,但到底仙客云集,再寻一件像样的衣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。您尽管坐,我先找家店歇一歇了。”南子期淡淡说道,说完转身要走。
南会清忙拉住他,“本皇子不走,你也不许走!”
南子期蹲下身,托腮瞧着南会清道:“是呀,我才想起来,我就一锭银子,方才已给出去了,所以还得是您出钱赔我的衣裳,我还是得跟着您,才有的饭吃,才有的地儿住。”
“凭什么!是你先把我的衣服给承于暮离坐的!咱们分明互不相欠了!怎么还要我赔?”南会清一下跳起来道。
南子期一脸无辜道:“是离长老坐脏了您的衣裳,那您的衣裳得找她呀……算了,我帮您做主,带您找她去!”说完拉起南会清就往前走。
“我不去!”
“我不找她!”
“我不要衣裳了!”
南会清就这样被拖到了清塘镇……
而一旁的林子里,几个蒙面人正与戏魂打的不可开交。
或许是对手人多,戏魂明显落了下风,幕篱已掉在一旁,只剩一张脸谱还贴在脸上。
突然,一个黑衣人从树上冲下,剑刃直冲戏魂头顶,眼见就要一剑刺死戏魂。
这时,那黑衣人却突然掉转剑刃,一剑贯穿了自己的心口。
其他黑衣人都愣住了……这花夫人戏魂……果真如此邪门……
忽然,他们都抬手拼命抠着自己的脖颈,指尖渐渐都染了血,那细细的红线在他们脖子上渐渐越晕越宽,这些人相继倒地,开始打滚,仍是死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脖颈,瞪大的眼睛有些骇人。
不过他们这个惨状维系不了多久了,很快,他们都停止了挣扎,整条脖子都成了黑紫色。
那些骇人的眼睛仍然睁着。
那戏魂也跪地道:“奴婢恭迎夫人大驾!”
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天而落,血红的女披猎猎作响,她垂着眸子,趿拉着脚步朝“戏魂”走去,冷漠道:“起身。”
那“戏魂”起身,一手还捂着方才伤到的左肩,摘下面具,正是那日见了承于暮离的残月。
残月脸上难掩欣喜,“夫人,您怎么来了,阁主不是让您去梁国了吗?”
“救你一趟,也不妨本座正事。”戏魂回道。
“奴婢谢过夫人。”残月低首道。
“你的任务完成了,等会儿会有人接你回玉伶楼。”戏魂说完便又不见了。
残月站在原地,瞧着戏魂方才消失的地方出神。
很快,便有几个戴着脸谱的人来接她。
可是……
她还未离开这片树林,便又中一剑。
残月捂着肚子,幸而她躲的快,她咬牙道:“你们几个……平时是怎么学的!”迅速喘了口气,而后冷笑道:“这都刺不中,给夫人丢脸!”
“残月姐,都是做下属的,言语可不能冲撞楼主。”有一人道。言语中透出几分讥讽。
“你们也知道!都是玉伶楼的人,你们这又是做什么!”残月吼道。
“因为……”,方才刺中残月那人说道:“玉伶楼的人,必须服从命令。”言罢举起手中的剑,朝残月面门刺去。
“放肆!”戏魂满是威严的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。
那人的剑早已动不了半分。
戏魂突然出现在那人跟前,一把掐住他的脖子,“死,或者滚回去。”
其余的人齐齐跪在了地上,异口同声道:“求楼主开恩,这是属下的任务,一定要完成。”
“本座是楼主,本座说,玉伶楼从没有接过这样的任务,听懂了吗?”戏魂眼中似升起了一阵杀意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冥顽不灵!”戏魂语毕,这几个人皆倒下,连挣扎都没有。
残月也吃了一惊,“夫人,您……”
“杀人比争论省事多了。”戏魂悠悠道。说完便朝北走去。
残月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,这时,戏魂突然开口,“跟上。”
“啊?”
“不跟着本座,等死?”
“哦,奴婢这就走。”残月急忙答道。
“咱们……去梁国吗?”路上,残月小声问道。
戏魂看都不看残月一眼,道:“你还能去哪?”
残月没有声音了,只是低头在后面跟着。
“带上你可是给本座添了不少麻烦。”戏魂又道。
残月忙又跪下,道:“奴婢实在该死!耽误了夫人的大事!”
戏魂微微弯着身子,一手扳着残月的下巴,那双死鱼眼一般的眸子对上残月的一对星眸,勾起半边红唇道:“你太不该死了,你死了,才是误了本座的大计。”
残月想发抖,但已是一动不能动,夫人如果笑了,那一定不会是开心,她屈指可数的笑,都是在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时候。
“那……夫人留残月的命作甚么呢?”残月问道。
“做的自然是许多女人求而不得的事。”戏魂的表情愈发诡异。
“夫人!”
“机会,本座只给这一次。”
“奴婢愿为夫人赴汤蹈火。”
“好啦,起来吧。”戏魂拉残月起来,接着道:“叫你送的东西可送到了?”
残月一下没缓过来,想了一圈,才忙道:“梨子奴婢送了,离长老收下了。还有贡盐的事,奴婢也一并说了。”
“她反应如何?”戏魂问道。
“离长老问了您可还有话说,似是对那些梨子有些不解。奴婢照您的吩咐,提了苏家新家主一嘴,所以离长老也问了苏远几句。”残月回道。
“她对梨子上什么闲心?”戏魂皱了皱眉。
残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。
戏魂没有再多问,二人向着梁国走了。